妈妈说我有心机，我决定画大饼

车子在红灯前停下。

回忆带来的窒息感让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，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，带来一丝刺痛。

「小屿，」我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，她看着前方，像是随意提起，「待会儿到家，你把车停楼下就行，我自己上去。你爸那儿护工在，你也累了一天了，早点回去歇着吧。」

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，没说话。

我爸住院那段时间，因为我家离医院近，我妈和林晓晚上就住在我家，方便白天过去照看。

说是照看，其实也就是偶尔去看看，大部分时间有护工。

我明白她此刻的意思，是让我别上去了。

绿灯亮了。

我踩下油门，沉默着把车开到她们家楼下。

「妈，到了。」我停稳车。

「哎，好。」她应着，抱着她的新羽绒服袋子，推开车门，动作甚至带着点轻快。

「路上开车慢点啊。」

说完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单元门。

我坐在车里，没有立刻离开。

老旧的居民楼，昏黄的路灯光勉强照亮狭窄的楼道口，很快吞没了她的背影。

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寒冷，也隔绝了声音，车里安静得可怕。

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钝痛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***。

方向盘上真皮包裹的触感变得清晰而冰冷。

我拿出手机，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，最终还是点开了林晓的头像。

编辑框里的字打了又删，删了又打。

那些汹涌的委屈和不平，最终只化作几句看似平静的质问：

【晓晓，在忙吗？】

【今天妈在商场说我抠门，说我只知道给钱，没给她买过吃的，说你总惦记着给她点外卖。】

【我就纳闷了。咱爸住院那天那顿饭，明明是我要请客，你手快付了钱，妈当时心疼得跟什么似的，说享你的福了。】

【那我垫付的两千块钱呢？她收得那么干脆利落，提都不提一句。合着那两千块不是钱？我以前请你们吃的饭都是白吃的？】

【家里大到饮水机，小到一卷纸巾，哪样不是从我那儿拿的？到头来，我就落个抠门？】

消息发出去，屏幕暗了下去。

我把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，额头抵着冰凉的方向盘，闭上眼睛。

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，不仅仅是身体的累，更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种心灰意冷。

过了大概十几分钟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嗡嗡震动。

我拿起来看，是林晓的回复，语气带着点安抚和解释：

【姐，你别往心里去啊。妈那人你还不知道？嘴快，想到啥说啥。】

【她可能就是看我还没正式工作，花着家里的钱，所以心疼我掏那顿饭钱。】

【至于说你抠，她那标准太迷了。我偶尔点个外卖，十次有八次都被她骂浪费呢！她就那么一说，你千万别当真！】

【咱妈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你付出最多，她反而觉得理所当然。别跟她较真，气坏自己不值当。】

看着妹妹发来的文字，一直强压着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。

我赶紧抬起头，用力眨着眼睛，把那股湿意逼回去。

是啊，连林晓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我的付出。

我的不抠门。

在我妈眼里，早已被归类为理所当然，甚至失去了被感知和感激的资格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没再回复林晓，发动车子，汇入城市的车流。

那个曾经渴望用更多付出去换取一点点认可的自己，似乎在商场里那件 4999 的羽绒服和那句轻飘飘的指责面前，彻底地心灰意冷了。